赤壁——《红 衣》

文章摘要

雪域之地，终年积雪，银白一片，寒气钻筋透骨，似针扎入肌肤，让人无法靠近。 

天空呈青灰色，雪雨纷纷落下，淅沥哗啦，构成自然的旋律，犹如天籁的悠扬起伏。 

一条小道成八卦阵型弯曲连接顶峰的松林，那连天的松树高耸入云，树梢上搭着白雪，树梢下有间简陋的草堂，门前有株腊梅，淡淡的粉色，异常诱人。 

此时，苍苍松林间没有任何行人，只有雪依然是安静的下着，气氛安祥而又宁谧，一切就像被冻结了一般。 

忽地，一匹玉麒麟如电光流星般闪过，奔驰中划破了这方的宁静，瞬间树梢上的积雪震落，簌簌络在雪地上。 

人轻马快，快得让人无法看清，驰林越境，在草堂前停下。一少年从马背上飘然落下，静静地站在伤城门口，没有任何举动。 

蓦然，远处出现一位女子，静静朝他走来。一身粉红色的丝质罩衫，搭配着同色的长群丝罗，柔顺的青丝盘起揪著根简单的白玉簪子，容颜鲜妍，飘邈出尘。 

“你找我？”声音轻柔如水。 

少年抬头，扬起英眉。他清澈如镜的眼，充满希望的看着她道：“我要娶你！” 

“不可能。”声音依然轻柔。 

“难道我们不能放开国家之间的仇恨么？”瞬间，那双眸子失去了颜色，盛满深深的绝望。 

仇恨？ 

没错，他是蜀国主力军团的都督——暗夜，而她，是吴国大团的部将——灵菲；都是两国的名臣主将，他们之间背负着蜀吴两国的仇恨，乃注定他们不能走道一起。 

“不管怎样，我都希望你能跟我走，你有何要求，都依你。”暗夜眉一挑，定定地望着灵菲。那绝艳的容颜，让他的视线无法转移。他要她…… 

暗夜认识灵菲是一个巧合，那时他独身来到雪域——传说中的伤城。 

深夜的招摇流水声潺重，而他却要命的迷了路不停在原地徘徊，时不时远处有异兽的低鸣，呜呜咽咽似在哭泣，细细的雨丝开始铺天盖地的打落。 

周围的异怪，不断的更新朝他攻击，身上的药膏已经用尽，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山上时，灵菲出现了。 

即使很久以后他都记得那一幕，灵菲站在他身前不远，一身华丽的貂禅装，握着一把芭蕉扇，眼睛一瞬不眨的看林间，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这求救之人。 

暗夜将身子缩了下唤她姑娘却惹来她一记白眼，还有敌意。 

她走近了，他才发现她头顶着吴国的标志。此时此刻，她要他的命是易如反掌，但一场冰雨下来他却毫无损伤。他奇怪的看着她，然而她却静静的不多言语。 

待他的血和体力都恢复正常状态时，她换出剑，她的主职业。“决斗吧！刚刚我不想乘人之危。” 

深夜呼啸的风夹杂兽语，突一只三青鸟低空掠过，流水声顿时更加明晰，与其说潺潺不如说像急流拍打岩壁，闻声便能想象浪花激荡。 

“砰！”一把大刀落地，暗夜缓缓倒在雪地中，他甘心败在她的剑下。也许从那时开始，他就萌生了这个想法——不论任何代价，他都想要这个女子。 

…… 

“如果我和蜀国，你只能二选一……。”她轻声道。 

“我只要你。”他坚定。 

她知他资辩捷疾，闻見甚敏，才智过人。注定是称霸天下的主，不可能把大好江山丢弃。她这么说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。 

可他却…… 

“不后悔？” 

“不后悔。” 

灵菲心中一思，定了定神，看着暗夜，随即点了点头。她不想去深究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态轻言应许。 

“你这是答应了？”为求确认，暗夜问道。 

女子长手一比，遥指远方道：“周六，国站一结束，我便退国。” 

暗夜眉梢一皱，不作言语。 

“嫁为你妻，若我不退国，你便会被加上勾结敌国罪名？” 

暗夜淡淡一笑，利落的翻上马背，眼眸停留在女子身上片刻。扬鞭离开。 

雪如往常一样落下，落在她肩头。只是今日却有点不一样。雪仿佛是一朵朵盛开的冰莲花，一朵一朵，如笑脸一般。 

灵菲闭眸轻笑，一个回程术化作一缕青烟，消失了。只留下一地的霜雪和空气中忽忽的风声。 

汉中之站，吴国大胜，灵菲信守承诺的退了军团退了国家。她，甘心做无名之辈。 

清风和朔，长安城外蜂舞蝶乱丛树林间，花花草草，争奇斗艳。赤、橙、黄、绿、青、蓝、紫，好一张纯天然造的锦锻。成了天地间的轻罗衣裳，美的艳绝纯粹。 

“滴滴答答……”悦耳的唢呐声在城里西市响起，烟花绽放，鲜红的地毯更是给这天地间增添了不少喜庆。 

“不能结婚！”一个严肃的声音响起。顿时让周围的极景失去了色彩…… 

“为何？”花容失色，一身鲜红的嫁衣，没有衬出她红润的脸色，反更显苍白。 

“我们不同意都督娶一个敌国的女子。” 

“我已经退出吴国了。” 

“谁知道你怀着怎样的阴谋？”语毕，众人抽出武器。看这架势似乎准备开战。 

看着那一把把刀刃，灵菲露出凄美一笑。看来并不是他们放不下仇恨，而是仇恨放不下他们，即使不是敌国了，曾经的仇恨依然存在。 

“够了——”暗夜打断了所有人的话，冷淡的眼底有抹杀机，再次坚定道：“她，我今天娶定了。” 

惊讶，抬眼，四目相对，灵菲笑了…… 

“暗夜……”他们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，但对上他那双有如凛冬的眼眸，话没有说出来。 

他神色阴暗的平静，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。待他再度张开眼时，那是双充血的眼，带着一股森然之气。浑身上下都散发一股浓烈的杀气。起上马一只大手将身边的灵菲搂着腾空起来，最后稳稳地落在自己炽热的怀中。冷言道：“我不介意你们都跟来，只要不怕死……” 

玉麒麟穿越过众人飞奔出长安，无奈，灵菲微微侧头靠在暗夜胸前，心疼的看着他，即使这场婚礼没有任何人的祝福，她也心甘情愿。 

他一意孤行的娶她，并将她招进了自己的军团。为了不给暗夜增添麻烦，她从不在军团说话，也不管事。每天就骑着白马在桃园静静的等暗夜处理好事情回来陪她，偶尔自己一个人钓钓鱼，采采花。 

“娘子。我回来了。”暗夜疲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，灵菲便知道大概又是与吴国开战。无奈，她什么也帮不了他，只能在他回来的第一时间，提着落地红裙去迎他，为他拂去战场中的所有不快。 

每逢此时，暗夜便会用那双有力的手轻抚着她的肩头对她说：“娘子，你是上天对我的恩赐。” 

灵菲笑而不语，仰脸看着他的眼睛，她喜欢他眼神。无论他在其他人面前是怎样，但对她，他眼眸里没有那枭悍的霸气，只有似水的柔情。 

“娘子，我想看你舞蹈。”双眸痴迷在她的身上。 

不知从何时开始，他喜欢看她舞蹈，喜欢看她飞快的旋转，喜欢看她的红裙与衣袖齐飞扬。没错，他痴迷于她，从见她的第一眼开始。 

世间很多时候，不是说你不出现，别人就不会找你的渣儿，军团里还是每天有人逼迫灵菲出团，话语甚是难听，开始他选择逃避。陪在灵菲旁，静静不语。只是忍耐度是有限的，忍无可忍的时候任凭是谁都会爆发。 

暗夜在军团发话：谁对他和灵菲不满的都到长安安门外。 

灵菲第一次见暗夜如此震怒。话语饱含怒气，神情更是冷酷。 

“娘子，对不起。是我没用，未能给你地位。还让别人对你横加指责。是我没用。”暗夜底着头，似乎哽咽道。 

灵菲走近他，对他嫣然一笑，将自己溶在他炙热的怀抱里说：“我什么都不要，你这里就是我的天堂。” 

他猛然的将灵菲搂入怀中。要知道他不能没有她，绝对不能。“往后谁再逼我，谁再对娘子不敬，我就杀谁。”说罢，他放下灵菲，骑马飞奔长安。 

“不！暗夜！”灵菲拉不住他，双黑眸充满迷悯。这，不是她所认识暗夜；这，不是她想要的。 

她蹒跚的跟着跑到长安安门外，那站着一排排的人，都是对她不满的，都是要驱逐她的，她要说什么好，她什么也说不了。 

眼看着暗夜举大刀，朝着他的兄弟一刀一刀的砍下去，一个又一个，一次又一次，他的名字已经是血红。 

灵菲静静的在一旁，心痛如绞。 

他怎么会变成这样？初见他时，他清如明镜，可如今他为了她，变得如此残暴无道。 

“我喜欢你，不管你是吴国、魏国还是蜀国，我就是喜欢你。爱，不应该是没有国界的么？为何他们就是不认同我？” 

当所有人都倒地了，他站在那些“尸体”中间，那名字红的发黑有些迷惑的抬起脸，那双似乎映着水光的眼瞳。暗夜哭了。哭得如孩子一般。透过他身后她看到了什么？看到了自己毁了一个都督，看到了将来…… 

不知道什么时候，有人在她身后给她致命一击，她仿佛闻到周围刺鼻的血腥味难闻至极，缓缓倒下，感觉自己眼底焦距散去…… 

“娘子，娘子……”熟悉在耳边急切的唤着，但她不想醒来。 

她是一个没有用的人。 

假如游戏可以流泪，她情愿哭瞎双眼，洗去所有血腥，让暗夜回到从前。 

当她在长安复活时，当她再度张开眼时。映入眼帘的是暗夜那温柔的眸子。如此的神情怎会是十恶不赦的人呢？ 

她知道，他还是善良的，只是那善良比不上对她的守候的信念，只要二者发生了冲突，他便会抛弃善良，他甘心为她成魔。 

后来，她对他说不值得为了她大开杀戒。所有人都不应该死。 

其实，这些暗夜岂会不知。他知道他们是为了他好。他们都是他的兄弟。都是为了蜀国。 

他不该杀他们，但他一定要杀了他们。 

在一个血染的时代，让一个多情的人成为当世的霸者，是上天对他的残忍，因为他最不想面对的一些事情会如潮汐般袭向他，迫使他做出无情的选择。 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暗夜喜欢一个人站在襄阳城外看夕阳日落，全身散发出的孤寂和悲怆已然掩盖了那战场横行于世的霸气，灵菲似乎能看到他眼中流出的泪，落在衣袍上然后被夕阳的余温蒸发。 

轻轻的走过去，从背后环住他的腰疼惜的喊他的名字，对他说：“夜，别难过，有我陪你。” 

“娘子，我错了么？”他拉起灵菲环在腰间的手。轻叹道。 

灵菲不语，只静静靠在他的背上。暗夜说，她便听；暗夜不说，她便不问。一向如此。 

又过了许久，暗夜对灵菲说，易竣离开了军团，想要在外自立为都督。他们曾经同甘共苦，并肩作战创立起属于自己的军团，他早已经视他为兄弟，然而现在……说道此处暗夜已泣不成声。 

军团、地位他都准备拱手相让。 

他道：“非我无能，实是我不忍杀他也，只要他要，这都督我定会一手奉送；然而，他却是要我离开你。我暗夜可让军团无我，可让蜀国无我，可怎舍得让娘子无我。” 

夕照中的晚霞是红色的，如血，如灵菲红衣。她将暗夜抱的更紧。 

暗夜又道：“娘子，让我们的爱情超脱于战争之上吧！” 

灵菲在他怀里轻声答应着。 

风吹云动，在夕阳的余光下，暗夜和灵菲寻找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天堂。 

军团一分，暗夜便更少管理军团，也不参加国战，也很少和灵菲一起，他只是静静的一人在一个角落发呆，有时会自娱自乐。 

当然，世人会认为是灵菲迷惑暗夜，使他荒废军团。 

愁，那双深邃而本清澈的眼眸里，笼罩着一层薄雾，那是愁。 

他怎能不愁？ 

他不想打仗，因为他不忍心见到自己的兄弟民被卷入战火之中。谁要当都督，拿去就好，他早已决定投降。 

可是，易竣不许他投降。 

或许，他想让众人称他为英雄。如果仗打不成，他没有胜，那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英雄可言了。 

“娘子。易竣说，如果我要投降的话，就要先杀了你。”那双眸子深邃黑暗，彻底的绝望。 

她什么也没有说，主动抱着暗夜，静静地，静静地让时间流逝。 

她知道暗夜不会杀她，易竣也知道。所以说这话，只是为了把挑起战争的责任推给暗夜。 

暗夜无可奈何，只好应战。 

“娘子，你是喜欢哪个暗夜？”暗夜幽幽问道。 

灵菲愣了愣，不懂。暗夜便笑一下转身离开。 

过了好半响，灵菲才想通这句话的意思，扑进暗夜的怀抱里哭着说：“我喜欢我的暗夜，只属于我的暗夜，请带我走。” 

暗夜双眼含泪，泪水似乎滴在灵菲的发丝中，一阵欣喜，一阵忧伤。 

月夜中，灵菲与暗夜同马离城而行。 

在马背上，暗夜说：“娘子，从今以后我们归隐田园，再不为这天下而活，只让暗夜为灵菲而活。” 

白马入林，惊起入眠的飞鸟，暗夜突然锁马而立，紧绷的脸上渐渐现出了杀气。 

这时从黑暗中一人骑马缓缓而现。这是灵菲第一次看到易竣，这个横世的新都督。 

但在灵菲眼中实在无法当他是一军之主，他那张清雅的脸上多了几分书卷之气。 

暗夜看到易竣时，脸上的杀气慢慢的消失下去。他说：“易竣，我依然当你是兄弟，我暗夜别无所求，只求陪灵菲隐居田园。” 

易竣冷冷扫视灵菲一眼说：“你，走不了，她，也走不了。”说完便催马离去。 

暗夜说：“娘子，我们回去吧。” 

这一刻他没了霸气，没了战场上杀敌过百的气焰。 

国战中，霸王台上泛起熊熊的火焰。照艳了灵菲的红裙，显得更加红艳。她轻笑着如火蝶一般偏偏起舞。 

“你可曾后悔？”烈火中烟雾浓浓，她悠然地问。 

他若后悔，她也不怪他。是为了她，他兄弟反目；是为了她，他尽失所有。 

然而他却说：“如果再有一次选择，结果还是一样，我依然不会离开你” 

语毕，他搂她入怀，最后一次轻吻她。欣慰一笑，双双转身投入身后的火海。 

红衣在火焰中化为灰烬。 

后记 

成都之争，蜀败。蜀国主将暗夜亡于霸王台下，灵菲不知所踪，从此之后便无人见过暗夜与灵菲上线…… 

相遇本不是众生所能操纵的，也许今生，也许来世，那身殷红嫁衣也许不该为他准备，也许这身霓裳早该葬在缘尽时……